这是一个秋收后的初冬时节,漫天的灰尘,干涸的河床,单调的色彩,灰蒙蒙的天空,孤零零的村庄。走在初冬的乡村路上,路边地里零散地立着的玉米秸,在落日的余晖中,忧伤而孤独。身边零星地走过,满面倦容,神情木讷的妇人,干索而疲惫。偶尔也会有光鲜亮丽的少妇,招摇而过。
儿时熟悉的村落,变得冷清萧索,路遇招呼的,皆为日渐衰老的旧人,我已经成了村里的过客,一切熟悉中又透着一层隔膜,再也没有家的味道。远处走来一位粗壮的中年妇人,笑嘻嘻地打着招呼,寒暄着。我的神思飘忽。很难将多年前那道亭亭玉立的倩影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。
当下的乡村日渐式微,像失去水分,干皱了的苹果,了无生机。人与人之间的乡情淡如薄纱,少了点真诚,多了几分公式似的客套,这也许是物质文明飞速发展的必然,农耕时代的热忱随风飘落。大凡能有点门路的村里人,都在外谋生,日子不再漫长,一天、一月、一年,匆匆而过。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,变得只是疲惫与衰老。
记忆中儿时的乡村,热闹而充满活力。生活虽然不富足,但快乐是真实的。粗茶淡饭时,偶尔的一次打牙祭,过年时很少的压岁钱,一件新衣服,都是那么令人愉悦满足。得之不易,方知珍惜。
偶尔的出门远足,都是那么的新奇。呼朋引伴,林中捉鸟,下河摸鱼;数星纳凉,艾草驱蚊,听老人讲故事;冰上滑雪,即使摔倒也会哈哈一笑,一切都那么真实而快乐。夜里北风紧,乌云密布,大雨将至。几家兄妹几人,摸黑收瓜干,紧张而忙碌,农家虽累但快乐确是真实的。
在漫长的冬季,看着屋檐下的冰琉璃没有融化的痕迹,盼春的急切,在数日子的冬夜入梦。大人们年终时节的忙碌,平添了孩子们过年的期盼。
自小我就比别人入睡得晚,记得第一次离开家上初中,住在远房亲戚的家里,听着窗外的风声,眼前黑暗中幻化出各种的情形,思绪亦是天上人间,梦也是光怪陆离。虽是远亲却热情而真诚,那段时光,恍如昨日,温馨而真实。
记忆中的村庄是那么久远而又清晰,单调的色面上,染画成七彩的颜色。乡里邻里之间的熟络与热情,弥漫整个村落。偶至的一家亲戚,主人赶集买菜,杀鸡烹鱼。邻里女人帮忙做菜,男人陪客寒暄,共话桑麻,其乐融融。又或是有要出门远行、工作、参军的,必会被东家请,西家宴。盛情难却。让出门在外的人,倍感温暖,他乡种种的艰难在这一刻,都化解得无影无踪。第二天满怀信心地去打拼闯荡。在异乡牵挂着村子里的人和事,心底始终有一份温暖相伴,融化着异乡的冷漠。村子里偶尔的到访者,也会得到在外人的热情款待,家长里短,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故乡的八仙桌前,温暖而惆怅。
逝水不回流,时光难再回,人事终消散
走在返程的路上,我躲在车里,默默地注视着熟悉而又生疏的村落,一丝伤感萦绕心头,久久不散。